归途迷云

夜幕低垂，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若隐若现。林志远站在村口的石碑前，指尖摩挲着斑驳的刻痕，二十年未归的故乡，如今竟显得如此陌生。风卷着枯叶掠过他的裤脚，仿佛在无声地质问：你为何现在才回来？

村中老宅的钥匙早已锈迹斑斑，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，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墙角那盏煤油灯还在，只是灯罩上结满了蛛网。他忽然想起离家的那个清晨，母亲就是借着这盏灯的光，为他缝补撕裂的衣角。

第二天清晨，他在祠堂前遇到了儿时玩伴阿贵。对方盯着他看了许久，才迟疑地喊出他的小名。两人坐在晒谷场上喝酒，阿贵醉醺醺地提起当年那场山洪——原来父亲并非如信中所说病逝，而是为救被困的村民，被突然改道的河水卷走。

暴雨在第七天夜里袭来。林志远举着手电巡堤时，发现河道竟与二十年前父亲遇难时如出一辙。当他在下游泄洪闸找到被杂物卡住的机关时，冰凉的河水已没过膝盖。扳动锈蚀铁杆的瞬间，他忽然明白了父亲最后的选择。

天晴那日，村委会门口贴出了征地补偿方案。几个外乡人拿着合同挨家走访，而阿贵正带着村民在补偿协议上按手印。林志远望着后山那片即将消失的橘林——那里埋着父亲的旧怀表，表面还停在他离家那天的时刻。